我又看见了黄河——山东东营垦利区黄河入海口附近。
九月的阳光,在平坦广袤的齐鲁平原尽情泼洒着温热。眼帘映入一片开阔的水域,娴静温婉,微波粼粼的水面,呈现淡淡的绿色,水边静默着一片片的淤泥浅滩,柔美细腻。一艘渔船停泊在浅水中,船体斑驳沧桑,虽无帆迎风,却莫名使人忆起“潮平两岸阔,风正一帆悬”的诗句。
近岸芳草萋萋,铺天盖地的芦苇一望无垠。正是芦花盛开的时节,刚抽穗的芦花洁白似羽,成熟了的淡紫如纱,轻轻渺渺。轻风拂过,芦苇左拥右簇,频频致意。摘一朵在手,看那淡紫粉白的绒毛,随着秋风悠悠飘飞。
想那芦苇最为丰满诱人的季节,蓬蓬松松的芦花,茫茫一片,有风徐来,苇絮在明净的湛蓝中悠悠飘扬,恰似飞雪轻舞飞扬,那该是多么壮美的盛景啊!在芦苇的海洋中,间或有一棵柳树,不是十分高大,因为脚下是无情的盐碱地,但它们还是顽强挺立,用自己的身躯撑起一方方绿荫。
——黄河,在这里散发着母性的光辉,缓缓流淌,泛着银色的波光,宁静地投入了渤海的怀抱。
突然间,我无端地忆起故乡那条清水河,她弯弯曲曲,倒淌向西,流入葫芦河,注入渭河,最后汇入黄河。每到秋季,连绵阴雨助长了河水的泛滥,清水河激起飞速的漩涡,泥沙俱下,怒吼声几里外犹有耳闻。
汇入黄河后的河水,一样的浑黄如浆,波澜起伏,浩浩荡荡,犹如千万条张牙舞爪的黄鳞巨龙,一路挟雷裹电,咆哮而来。站在此岸,望不到彼岸,但见水天相连,浑黄一片,此时的黄河,就是一位勇猛刚强的大汉,轰隆的涛声和雄迈的豪情在血脉中奔流,那放荡不羁的个性,粗犷狂野的呐喊,所向披靡……
“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,奔流到海不复回。”“派出昆仑五色流,一支黄浊贯中州。”浩瀚壮阔的黄河,汹涌澎湃,无论阴晴圆缺、无论春夏秋冬,穿山越岭,呼啸奔腾。
此刻,跋涉了千山万水,眼前倏然地阔天高,黄河顿感累了,她回归了本有的性情,宛若一位温柔贤淑的母亲,慈眉善目,在入海前整理梳妆,将尘世的艰辛与繁华一一掩藏。此时的黄河,没有浊浪,没有涛声,只有风长气静,低吟浅唱,她敞开温情的胸怀,散发着慈祥的光芒。
惟愿,后半生轻轻地躺在她的臂弯中,酣酣入眠,光阴柔软,地老天荒,而那点点的波光,就是璀璨的星梦…… |
